直到卯日走到他面前,太子爷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冷冰冰地点评道:“胡混一晚上。脸脏了。”“垂头。”卯日颇感新奇地弯下身,柔顺的乌发雨帘一般垂下来,发丝逶迤地堆叠在姬青翰的下袍上。姬青翰抬手,从他发顶的发丝间挑下来一片叶子,两指夹着叶子,轻触到卯日的脸。“玩得开心吗?”卯日眨了一下眼,觉得自己似是被放出去胡混的狸猫,闹了一晚上,还要太子爷亲自来接。他一扬眉梢,心里说不出的舒爽,像是被捧着似的,握着姬青翰的手指亲了一下,也心情极好地哄了一下太子爷。“当然,是和小姬在一起更开心。”姬青翰没回话,只摸了一下他的唇瓣:“弄得脏兮兮的,去沐浴。”卯日弯着眉,却直接坐在姬青翰腿上,见姬青翰因为嫌弃他身上脏皱起眉,笑吟吟地凑过去,贴着太子爷的唇瓣亲了一下,又吻到姬青翰的耳垂,呢喃追问。“洗干净了,就可以睡你了,对吗。”他没等到姬青翰回复,外面传来响声,以及大水惊喜的喊声。“神仙哥哥!”卯日听见姬青翰困惑地嗯了一声,把那个称谓含在舌尖重复了一遍。“神仙、哥哥?”随后一道冰冷的视线投到了卯日身上。姬青翰的目光带着探究意味,面上渐渐浮上来虚假的笑意,手指慢条斯理地抚着卯日的腰身,身体往椅背上一靠,整个人看似是放松了。他明明什么都没说,可卯日莫名其妙回忆起之前他说的话。巫礼知道,这小子又要闹了。大水离得近了,后知后觉神仙哥哥正坐在另一个男人怀里,那个男人长相与神仙哥哥不遑多让,却更加锋芒毕露。两人坐在一起时,大水形容不出那种好看,只是觉得有些荒唐的般配。阮次山以为他有话要和姬青翰说,主动提出去分拣自己拆摘的草药。院子里只剩下两人一鬼,姬青翰一手捏着药典,一手握着卯日的腰,等着对面的大水发话。“神仙哥哥,昨晚谢谢你救了我和多依,”大水站在院子门口,没有走进去,但他神色却有些认真与腼腆,“你走得太快了,我没有好好答谢你……午后是赶鸟节,你要参加吗?我可以领你去,我们赶鸟节可有意思了,能跳舞!”卯日原本想拒绝对方,但他还没开口,察觉到姬青翰落到他小腹上的手在不紧不慢地挪动,在他的衣袍上磨来蹭去的,又因为宽大的衣袍,根本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。太子爷肯定会弹奏古琴,且技艺十分娴熟,现在弄卯日用的力度倒不重,却叫人难以忽视,隔着细腻的礼服,卯日的皮肉都是瘙痒的,他想捏住姬青翰的手,但太子爷却问。“想去吗?”姬青翰若无其事地望着他。卯日抚着车的把手支撑着身体,察觉到小腹被重重一揉,垂下脸,笑吟吟地问他:“想呀,那小姬怎么不松开手?”他轻轻地嗯了一声,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。“太子爷分明不想让我去。把我都摸出感觉了。”姬青翰:“回答他,你不去。”“快点。”卯日捏住他的手骨,散漫地嗯了一声,自始自终都没从姬青翰身上站起身。只是傍晚时分,多依听大水说卯日在阮次山家,风风火火地冲进来,送了一堆东西,满眼憧憬地夸对方。他一口一个神仙哥哥,还不忘表达爱慕之情,听得姬青翰面容扭曲了一瞬,视线刀片一样刮在卯日身上,太子爷怒火中烧,等送走了多依,才冷着声说。“阮次山让孤泡药浴。卯日,进来。”得鹿梦鱼(八)屋内没有点烛火,姬青翰就坐在浴桶里合眼小憩,刀凿斧刻的脸,挺拔的鼻梁上坠着一滴水珠,那张脸矜贵俊美,甚至带着几分温养出来的儒雅气质,与太子爷睁眼时带给旁人的强势攻击性反差极大。姬青翰头向后仰靠在浴桶上,两条胳膊随意搭在浴桶边缘,袒露的胸膛上蘸着一层水光。卯日很少观察另一个男人的身体,眼下也忍不住多看他两眼。太子爷虽然是个病秧子,可身上的肌肉十分饱满,宽肩窄腰,体态健硕,现在的他,在春城中受的箭伤已经痊愈,只留下一些浅淡的疤,在偏白的皮肉上更加具有诱惑力。巫礼大胆地欣赏着男色。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赤裸,姬青翰睁开了眼睛。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,深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股狰狞的疯狂,呼吸似乎微不可闻。他审视着卯日。目光阴鸷又冷漠,仿佛卯日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,而他是盘踞在山林的猛虎,正在打量着入侵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