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卿路过顾桃家时,便隔着篱笆见着她家门上挂着一把长锁。
秦卿心生迟疑。
顾桃她娘虽说是去了亲戚家,却不是寻常的亲戚走动,而是特意去上门借钱的,所以她应是速去速回才对。
偏昨儿一整日到今天,对方都没有回来。
她走近了,见顾桃家旁边有人探出头来。
“秦娘子,你又来找顾桃她娘了啊?”说话这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。
“前日顾桃她娘说是去了县城亲戚家住一天,到今日也没回来,我就有些担心而已。”秦卿说道。
“胡说,她在县城里面哪里来的亲戚……”那婆子瞪了秦卿一眼。
“没有亲戚?”秦卿错愕,“可这是顾桃她娘亲口对我说的。”
好端端的对方为何要骗她?
“就是昨儿晚上的时候,就有官府的人着微服过来问了我家好多问题,说是顾桃她娘伤了个人,那人被害的重伤在床,告了顾桃她娘,听说要她吃上一年半载的牢饭呢,她怎么可能去走亲戚?”
“怎会这样严重?”秦卿大吃一惊。
“嘘,你小声点,你别到处乱说,省得阿桃那孩子回来以后被村里人挤兑。”这婆子也是个有心的,想给顾桃她家顾全几分体面。
她说完觉得又有些后悔,顾念着顾桃,生怕秦卿还要追问,便捶着背进了屋去。
秦卿吃惊得很,自己当时竟没有看出顾桃她娘的情绪不对……现在想来,对方怕是寻不到出路,便去找了那个卖了顾桃的男人报仇了。
她正是懊恼,转身时走得急了被石头一绊,顿时摔了个结实,泥灰沾了一身不说,手肘膝盖都蹭破了皮。
她龇牙咧嘴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,忽然有人扶着她的手臂拉了她一把。
“嘶……多谢了。”秦卿下意识向对方道谢,抬头却看见顾怀溪。
当真是个阴魂不散的,她不想看见他的时候,他就偏偏出现。
顾怀溪见她脸色冷了下来,也知是自己的错,将她那半截袖子拿给了她。
秦卿迟疑,“这不是落在了百蝶楼吗?”
她走的时候,这袖子还捏在荆娘手里,怎么又到了顾怀溪这来了?
“我方才便是不放心又回去将它拿回来,它到底是你的东西,若是再被旁人误会就不好了。”顾怀溪说道。
秦卿将那断袖接来,脸色缓了几分。
他竟不是故意丢下她的,而是为了回去将那断袖拿来。
“你生我气是应当的,可我误会了你,定会向你道歉……”他说着神情也多了几分愧意。
“你那日晚归,来我屋中寻我那会儿,我正在外面找你。”
秦卿一怔,没想到这一层。
“你所讲的那些我都听得明白,只是并非我对女子存了偏见才觉得她们出门不好,而是女子向来就是柔弱,独自出去若是遇见了歹人,那时就追悔莫及了。”
他的话剖析开来讲,竟不似先前那样逆耳。
秦卿是讨厌封建社会困住妇女的那一套说法,她以为顾怀溪也是这样想的,却忘了这个大环境本就不适合女子独自出行。
他思考的角度仅仅是从对方安全出发,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阴暗。
“虽如此,你却也无缘无故骂了我不是?你不问我缘由,便直接臆想我如何,怕是在你心里,我就是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人罢。”秦卿想到这一茬还是恼火。
误会归误会,但他心里若没有那样的想法,又怎么会闹出后面那些事情。
他必是先入为主觉得她不是个正经人,才会觉得她做了那些不知羞耻的事情。
她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泥灰要离开,却被他拦住。
“我从前是看轻了你,却从未把你看得不堪,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仗义助旁人。”他说这话,显然是已经知道了。
不仅是知道了,方才在附近,他也听见了那婆子的话。
“你倒是什么都知道,怕是这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你了。”秦卿话中带了几分嘲意继续往前走去。
顾怀溪绷着唇,也不再与她解释,只是开门见山道:“我认识县城里的那位县官。”
秦卿脚步立马又慢了下来,片刻才开口问他: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
“先前我便与他见过了一面,若是需要帮忙,也是可以说得上话。”他说道。
秦卿打量了他一眼,心道也是,她差点就忘记了他的身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