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日头渐渐偏西,光线像被一层细纱过滤过,褪去了灼人的温度,只余下温润的光晕,漫不经心地淌过窗沿,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浅金。
郊外的老树枝桠舒展着,叶片被晒得微微蜷起边缘,却依旧绿得透亮,风过时,不是清晨那种带着凉意的飒飒声,而是慢悠悠的、带着叶片摩擦的沙沙响,像谁在耳边低低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哼着哼着就没了声息。
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尘埃在光柱里浮动的声音。
桌案上那束花朵散发着淡香——是早上德波大饭店的员工新换上的,此刻花瓣微微收拢,像是也在打着盹,把那点清浅的香氛藏进了午后的慵懒里。
可莉蜷缩在床上,抱枕被她压得变了形,露出里面蓬松的棉絮边。小脸蛋埋在毯子里,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发顶,呼吸时,睫毛会像蝶翼般轻轻颤一下,又不动了,仿佛连梦境都被这寂静黏住,走得格外慢。
旁边的椅子扶手上搭着她上午买了的战利品的小背包,拉链没拉严,露出半截红色的引线,那是她偷偷藏起来的“惊喜”,此刻也乖乖地随着这安静,敛了所有活泼的性子。
走廊尽头的座钟早就停了摆,大概是忘了上弦,指针卡在两点十分的位置,玻璃罩倒是被擦的干干净净,倒像是特意为这静止的时光做了注脚。
阳光爬过钟面,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,又慢慢往下挪,掠过挂着的旧地图,地图边缘有些卷边,被风偶尔吹得轻轻掀起一角,又软软地落下,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。
乐悠房间的窗半开着,白色的纱帘被风托起来,又缓缓垂落,在地板上扫过一道浅浅的痕迹。
书桌上摊着半开的笔记本,墨迹清晰的字迹旁,落着张之前买的苹果样式的书签,此刻被阳光晒得愈发红透,书签上的样式在光线下清晰得像幅精致的画。
温迪的房间里,大概还飘着点苹果酒的甜香。
他搭在椅背上的披风垂落下来,衣角扫着地面,随着偶尔穿堂而过的微风轻轻晃动,像只安静的鸟。
床榻上的被褥陷下去一小块,那是他沉沉睡去的形状,呼吸声轻得像羽毛落在棉絮上,大概正梦着风穿过酒馆的窗,带着满室的酒香和歌谣。
整个屋子像被浸在温水里,所有的声音、光影、气息都慢了下来,连时间都仿佛被拉长了,变成一缕缠绕在指尖的棉线,软软的,暖暖的,带着让人安心的静。
阳光在地板上移动的轨迹慢得几乎看不见,却又实实在在地爬过每个人的梦境,把这段午休时光酿成了一杯温吞的蜜,在寂静里悄悄发酵。
乐悠的意识像是从深海里慢慢浮上来,眼皮上还沾着午后的慵懒,他眨了好几下眼,才看清天花板上熟悉的纹路。
窗外的阳光隔着窗纱飘进来,带着点含糊的暖意,和屋里的寂静缠在一起,让他打了个轻缓的哈欠。
他侧过身,龙尾在床单上轻轻扫了一下,带着刚睡醒的微麻感,慢悠悠地坐起身,发梢还有点凌乱,顺手抓了抓 。
缓了片刻,他掀开被子下床,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,那点凉意总算驱散了几分困意。
穿好鞋子,理了理睡乱的衣服,走到客厅时,阳光正斜斜地铺在沙发边缘,像一块被拉长的金绸。
他刚想走过去坐下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唤:“哟,醒啦?”
乐悠浑身一僵,龙尾下意识地绷紧,差点翘起来,他猛地转过身,看见温迪不知何时倚在走廊门口,手里还转着那支标志性的竖琴,翠色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“温迪?!”乐悠的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,夹杂着被吓了一跳的微颤,“你怎么在这儿没声儿的……”
温迪笑着耸耸肩,迈开步子走到客厅中央,往沙发上一坐,姿态随性得像阵风:“我可没有故意吓你哦,是风说你醒了,我才过来的。”
他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,弹出个轻快的音符,“看来这午觉睡得不错?连尾巴尖都带着困意呢。”
乐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龙尾,果然还微微垂着,没怎么精神,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顺了顺尾尖的鳞片,小声嘟囔 “是睡得挺沉的……可莉她们呢?”
“还在梦乡里炸鱼呢。”温迪单手支着下巴,眉眼弯弯的,“小家伙精力旺盛,也得好好歇歇才行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乐悠,“看你这架势,是已经准备好出发了?”
乐悠点点头,抬手理了理衣襟,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头发,确认没有睡的太蓬松,他轻声说 “嗯,要去趟沫芒宫,找那维莱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