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竹影召集全体议事,偌大的王府,八九个人连小书房都装不满,很没气势,林竹影才不介绍,直抒要求:“我要一盆花。”
小英子抬脚欲走:“我数过,各个园子里总共一百多盆花,天天浇累死人。娘娘想要哪一盆,我这就搬来。”
她一带头,力大的太监张二保,做饭的老周老张都想跟着出力,朱公公气得喊道:“站住,谁说要你们搬花了!”
他代林竹影把赴百景画会的事一讲,南香老成持重些,说道:“我听人说,百景画会定在六月初六。离着六月初六还有半个月,宫里传旨让娘娘四天后去,日子好像合不上。”
朱公公眉头不解:“高贵妃说要先行演练,请各家诰命夫人和妃嫔走个过场看看,免得盛会排开时出岔子。”
小英子听懂了:“就是要折腾人两次的意思对吧?”
林竹影对她不得体的言辞深表赞同,微微颔首,被南香注意到,林竹影赶紧眼观鼻鼻观心,作入定状。有朱公公传达,她正好偷懒片刻。
朱公公说道:“以后的事不管,先把眼前的关口过了,咱们得帮娘娘挑一盆合用的话,要寓意吉祥,不可给人家挑到犯忌讳之处,还得配上一幅画,亦不能粗陋,被人指摘不用心。”
他讲明宗旨,众人议论纷纷。昏王府之前的花匠不知何人,府中一片破败,独有花草栽种得不错,盆栽这一百多株棵棵亭亭滴翠,正在花期的鲜妍明媚,园中亦有许多长势喜人的,随时能移栽盆中。
倒是林竹影入府后,花草颇有凋零的趋势,林竹影怀疑在小英子诸人手中,王府可能很快没有风景可看,难怪富贵人家家大业大,偌大府邸,没个人专门照料花草怎么成?
趁着还能薅来用,选到合适的再说。
林竹影不养花,对园艺一窍不通,众人说来说去,也没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主意。张二保开了几次口,都没抢上话题,林竹影遂道:“张二保,你是不是有话说?”
这张二保身材高大,筋骨强健,力气活一个顶三个,干得多吃的也多,饭量一个能顶五个,林竹影经常怀疑养着他还是亏本。粗笨的力气活都交给他,他从不挑挑拣拣,为人木讷,只干活,话不多。偶尔说起,从前在宫中吃不饱,现在的日子让他十分满意。
林竹影一问,张二保才有说话机会,他搓着手,颇有点紧张:“俺们老家有一种金钟兰花,甚是少见,我在园子里看到过,没准可以。”
小英子摸不着头脑:“园子里的花我都认得,没看到有哪种兰花名贵,你许是认错了。”
张二保好不容易提一回点子,被人否定后满脸大汗,一急更不知从何讲起,干脆跑出去。众人面面相觑,好在他回来得快,满身泥土,抱着只花盆。花盆花土松动,显然他拔了原有的花,临时从园中装入他说的兰花。
花盆里真有一株兰花,叶片单薄,枝干伶仃,看着比杂草好不到哪去,怎么也瞧不出有优雅之态,明媚之姿。
张二保从来没献过计策,破天荒一回,林竹影不想打消积极性,说道:“这小花好可爱。”
张二保得到夸奖,咧嘴憨笑,小英子撇撇嘴,觉得娘娘太过心慈面软,换她直接把花盆扔出去。
灵墨说话向来不留情面:“这花长势不旺,花期未定,带去参加百景画会,容易为人所乘,说有意嘲讽。”
林竹影说道:“拿太显眼的花也不妥,万一折了别人风头,还不是一样要被找麻烦。”
众人都想掩面,就这盆小破兰花,扔菜市都嫌不起眼,拿什么折别人风头,娘娘不愿伤张二保的面子,这傻子赶紧打住,看着尴尬。
张二保嘿嘿笑道:“娘娘就是厉害,你怎么认识金钟醉兰的?”
朱公公真想捂住张二保的嘴,名字里都带了“最烂”,还傻乐。不过在林竹影面前朱公公谨守本分,翻了个白眼,忍着不出言斥责。
林竹影哪里知道什么金钟醉兰,只能淡定地点点头,好像一切尽在意料中。
张二保从怀里掏出个瓷瓶,拔下塞子,顿时酒香飘溢。林竹影也见过这瓷瓶,张二保平素无所好,唯好饮酒,干活之余小酌两口,满脸陶醉。他喝得不多,又没误事,谁也没因此苛责过他。
林竹影轻轻抽了抽鼻翼,是黄酒,味道不甚浓郁,古人酿酒技术有限,少有烈酒,估计这酒度数不高。
张二保满脸舍不得,闻了再闻,把瓶中酒缓缓浇在花盆里。
朱公公真忍不住了,伸手拽他胳膊:“张二保你疯了。”
张二保臂上肌肉隆起,朱公公和抓到块铁似的,根本影响不了他动作。